灰原哀抱着江夏给的烟和打火机,一边紧张地把它们摞放在地上,一边认真地听江夏说话。

  靠着十八岁就成了顶尖科学家的智力,她一字不落地记住了那些嘱咐。

  此外,灰原哀敏锐地发现,江夏语速要比平时快。于是她立刻意识到——虽然从江夏的神态上看不出来,但事情或许比较紧急……尽管不太明白江夏这么做的目的和用意,但灰原哀还是压下了满腹疑问,决定先做了再说。

  ……

  等听完一遍,回过神消化的时候。

  正想试着提问。

  卧室门砰的在她面前关上。

  ——江夏进到屋里,把她留在了休息室的客厅。听声音,门还反锁了。

  灰原哀握着打火机:“……?”

  她过了几秒才从闭门羹中回过神,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刚才江夏找她过来时,用的“身体不适”的借口。

  “……”一时不清楚这到底是真的借口,还是确有其事。

  灰原哀低头看了一眼烟灰缸上燃烧的烟,附身捡起它。

  然后忍不住贴近冰冷的卧室门,小声问:“真的不用去医院吗?”

  没人回话。

  “……”灰原哀叹了一口气。

  虽然不太放心。但想起刚才江夏的嘱咐,以及江夏往日里的靠谱程度,她到底没再多说什么。

  ……

  灰原哀抱膝坐到烟灰缸旁边,捏着那只点燃的烟,像守篝火一样敬业地守着它。

  同时看着它的烟雾顺着门缝、沁入卧室

  看了一会儿,刚才勉强压下去的疑问,无声泛了上来。

  “……”这“烟”到底是什么东西,为什么要一直点着?

  以前,江夏吸鬼薄荷的时候,灰原哀偶然跟着吸过二手的。没感觉到任何成瘾性。

  现在拿在手上,近距离嗅闻。她还是觉得,这种清凉却柔和的气息,不像一些危险药品。

  闻了一会儿,反而好像比平时清醒了一点,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。似乎对精神有些好处。

  另外……

  灰原哀疑惑地看着明亮的烟头。

  ——原本她以为,需要自己时不时凑过去吸一口,这些自卷香烟才能稳定燃烧,而不会熄灭。

  但现在看来,即使没有人工的风力助燃,江夏这种神奇的“烟”,也依旧在稳定燃烧着。

  灰原哀:“……”这果然不是烟草。而是其他更加易燃的材质。

  从烟雾、气味和各种方面来看,都比烟草健康……

  “……”嗯?

  灰原哀忽然想:难道一年前,江夏出院以后,精神状况一直都那么稳定、还一直拒收她的补品,其实不是因为讨厌她的药,而是有这种更好的“烟”帮忙缓解?

  想到这,灰原哀盯着手上的烟,心情变得有点复杂。

  ……有一种遇到竞争对手的感觉。

  更令人忧愁的是,自己竟然是区区一支烟的手下败将。

  ……

  灰原哀兢兢业业续着鬼薄荷的时候。

  卧室里。

  江夏召出一些式神,并用最快的速度,将它们从缥缈的式神,凝固成了牢固有实体的傀儡黏土。

  然后用黏土把本体裹住,包成一个茧。

  顺便把内外的门、窗、缝隙衔接的地方、各种电子设备……全都堵上。

  ……

  鬼突然失踪,江夏和它们之间的信息流通,也被大幅阻断。

  但毕竟是正经签下来的鬼。

  它们和契约一进到海蜇皮的领域,江夏对那些“海蜇皮”的了解,顿时比之前多出不少。

  而现在,江夏就是打算循着那些隐约的感知,摸进电器联通着的那一片可疑意识空间,试试把丢失的鬼找回来。

  ……

  在江夏的感应中,那片空间的强度,尚在可控范围之内。

  但不管怎么说。这依旧是一项有风险的举动。

  所以得提前做一些准备。

  ——江夏想起了刚才丢鬼的时候,那一阵推了他一把的“穿堂风”。

  结合前后发生的事,尤其是只丢了两只鬼、而不是全部……

  江夏直觉地感到,除了“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抢鬼”这种情况以外,事情还有其他可能。

  比如那个暗中蛰伏的混蛋海蜇皮,或许不是冲着这些已经有主的鬼来的。

  而是冲着江夏自己。

  ——它想用某种方法,把江夏的魂拉走。但却低估了这个灵魂的强度,没能成功。

  于是不小心,把当时最靠近头部的两只鬼卷走了。

  ……

  如果是这样……

  在江夏看来,海蜇皮大致有两种目的。

  一种当然是盯上了“江夏”的身体,想把现居灵魂赶走,自己拿着用。

  江夏正是为了防备这种情况,才用傀儡黏土把本体裹起来——留有灵媒师印记的傀儡黏土,对别的灵魂势力来说,无疑是最佳的隔绝材料。

  这样一来,可以防止自己灵魂离开、跑去找鬼的时候。身体突然被奇怪的东西捡走,然后去干出一些奇怪的事来。

  而如果是另一种情况:海蜇皮盯上的不是身体,而是冲着他的意识来的……

  江夏:“……”

  ……应该没人这么想不开吧。

  鬼也一样。

  ……

  忙碌用傀儡黏土藏起本体的同时,江夏迅速理清了各种可能。

  随着最后一丝缝隙在眼前合拢。

  他闭上眼,像平时附身傀儡一样,让意识离开身体,径直来到了刚才丢鬼的地方,猛地扎入那枚监控当中。

  ……

  几分钟前。

  诺亚方舟借助信息流构建的半意识空间里。

  一栋老旧的石质建筑中。

  诺亚端坐在长桌上首,套在一具老年NPC的壳子里。

  ——它本身没有实体。

  因此现在,它借用“茧”的数据,选用了游戏中“莫里亚蒂教授”的造型。

  老人端坐在高背椅上,穿着一身裁剪精致的燕尾服,精神矍铄,手杖靠在旁边,银发泛着岁月沉淀的光泽。

  大厅里一片死寂。除了他,只有几个行为僵硬的npc小弟。

  诺亚暗色的眼中,不时闪过一道和外表极度不符的光流。

  ——在数据的世界,和据此衍生出来的半意识空间中,诺亚的能力很强。

  但到了纯粹的现实世界,它的力量,却会成倍衰减。

  刚才,诺亚将自己能调动的所有能量集中在一点,从距离江夏最近的设备冲出,全力卷向那道身体当中的意识体。

  感觉抓到了东西,它又带着那道意识,飞速回归到了能让人工智能感到安全的空间当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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