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越摸出钥匙,很利索地将钥匙插入锁孔里,扭动了一下,咔嚓一声,门很轻松地被打开了。

  这套公寓在夏墨公司附近,他上班出行常来住,苏越不怎么来这里,她大部分时间去画室那边。

  屋内黑灯瞎火的,分辨不清方向。

  苏越打开灯,亮了半间屋子。

  入眼可见,客厅的摆件碎了一地,像是遭受了地震的洗礼。

  房间很乱。

  看来夏墨发了一顿脾气。

  苏越也不用换鞋了,放下包就去卧室找夏墨的人。

  “夏墨?”

  “你是睡觉了吗?”

  苏越沿路打开灯,卧室和书房都没有他的人,剩下最后一间浴室,里面没有一点声音,也没有光。

  “夏墨?”

  浴室门开着,苏越先出声喊了一声,没有得到回应。

  她探头望去,里面有人。

  房间很冷没有开空调,浴室更冷,冒着阴森的寒气。

  夏墨闭着眼,俊脸紧绷,薄唇紧抿,后仰靠在浴缸边上,单薄的白色衬衣沾染水渍贴在身体,将呼之欲出的胸腹肌肉层层勾勒,线条分明,宛若雕刻师手里完美的艺术品。

  漂亮完美的腰线比例,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禁欲清冷,他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什么,全身紧绷着,肌肉经脉鼓起,犹如堕落河岸一朵开得昳丽的罂粟花,散发着危险迷人的香。

  苏越被这样完美的艺术品迷住。

  不自觉地靠近。

  他倏地一下睁开眼,眼眸蒙上薄雾,如凛冽月光下深邃的湖水,曚昽又透亮,他将一头凶狠狰狞的欲兽困在寒水中,让它不得放肆。

  当他看清眼前之人是她时,他瞬间收起全部獠牙,退下所有情绪和欲望,只余委屈。

  他很痛苦。

  “妹妹?”

  苏越望着他这双神秘危险的眼,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,她如果能通过画作把他刚才的眼神保留下来,那将是怎么一幅美的画。

  “是我。”

  夏墨伸出手,想捧着她的脸,却克制地隔着距离,“妹妹,你是真实的吗?还是我在做梦?”

  “你觉得呢?”苏越反问他。

  他不答。

  他垂下头,在这样冷的浴室,苏越看到他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。

  “妹妹。”

  “嗯?”

  他薄唇翕张,琉璃的眼,如一剪秋水含情脉脉,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万般缱绻,“我可以……”

  吻你吗?

  苏越看清他的口型。

  从这样迷惑的磁场中猛然清醒。

  她退出浴室,离夏墨三米远,那被勾出来的魂才得以回归。

  她这是怎么了?

  被夏墨诱惑了?

  疯了!

  这个世界要疯了!

  苏越浑身燥热,心下慌乱,在夜总会看见二十多个青春活力的小年轻都没有夏墨的杀伤力大。

  这家伙是喝醉了吗?

  发/情的荷尔蒙都要冲爆浴室,空气里都散发着他狂炸的信息素,无差别攻击着所有人。

  苏越深受其害。

  她在冰箱里找到冰水,猛然喝下,满满一瓶才堪堪缓解躁意。

  真是要命。

  夏墨平时忙工作。

  没交女朋友,也不见他身边有女人,这十年如一日的禁欲惯了,难免荷尔蒙强烈浓郁,被撞见非死即伤。

  幸好她关键时刻清醒。

  苏越冷静了一会,找了几瓶冷水,全部泼在夏墨的身上,他神游的灵魂立马归位,眼神也清醒了。

  苏越等了一会儿问他。

  “醒了没?”

  夏墨无措地看着她,似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,对着她出神,确认了几遍,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。

  他猛然坐起来。

  看清这是浴室,而他身上因为淋湿,衣服紧紧贴着,这个模样要多引人遐想自不必言说,最重要的是,他刚才那样狂悖龌龊的所思所想,一定被妹妹看全了,他一下惊出一身冷汗。

  完了。

  他扯过浴巾盖在身上,声音嘶哑,语气哽咽险些哭出来,“对不起,我……我刚才……”

  他找不到辩白的借口。

  无法解释。

  那不该有的心思,独属于他的梦魇,压不住的兽,吞噬他理智的欲,每一项罪责都足够判死刑。

  肮脏不堪的一面被妹妹看到了?

  她会觉得恶心吧。

  甚至厌弃他这个哥哥。

  完了。

  恐惧占满他的瞳孔,惊慌失措已经无法形容此时的他。

  “对不起对不起……”

  夏墨不停的道歉。

  他整个人颤抖得厉害,经年痴心妄想被一朝撞破,他一下碎成无数片,可怜到了尘埃里。

  “对不起……”

  苏越不忍。

  她俯下身抱着他,“没关系的,什么都没有发生。”

  他很爱她。

  她知道。

  她从来不深究里面掺杂了什么,他们相伴着长大,太过亲密,感情里面或多或少混入了一些旖旎。

  但是没关系的。

  刚才什么都没发生。

  苏越抚慰他颤抖的背脊,“哥哥,没关系的,不要自责。”

  夏墨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人,他约束己心,自律到可怕,不允许自己出错,更不允许自己的绮想沾染妹妹一丝一毫,在似梦非梦幻觉里,他怎么可以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她面前?

  怎么可以。

  他罪无可恕。

  夏墨反手准备打自己时,被苏越紧紧地握住。

  苏越有点生气,“我说了,没关系,你不许打自己!”

  夏墨眼尾红得可怕。

  无助而破碎。

  “对不起。”他似乎只能用道歉来弥补一时疏忽。

  苏越气结。

  这个家伙到底明不明白,他并没有任何的错,他对她那点心思,根本不是什么秘密,他觉得自己藏的很深,但高中的时候苏越就察觉到了。

  但有什么关系呢。

  谁规定爱的呈现方式,一定要以亲情或爱情的方式呈现?何必纠结到底是什么感情呢?

  他们之间,没有外人的加入和情感的纠葛,不需要将这份感情泾渭分明地划在亲情上还是爱情上,更不需要辨别是什么情,世上的情感又不是只有爱情、亲情和友情。

  每份感情如同树叶,都是独一无二、无比珍贵的。

  可夏墨总把自己架在哥哥的神坛上,觉得自己犯下滔天大罪。

  “妹妹,我不敢的,真的不敢,你不要觉得我恶心,好不好?”他近乎祈求着她,“你要是觉得不舒服,我以后少出现在你面前,只要……”

  不离开我。

  别不理我。

  更不要厌恶我。

  过了青春期,他没有经常做梦,就算偶尔控制不住做梦,梦里只是轻轻地吻她的脸和手。

  紧紧地抱着她揉入骨血。

  他真的没有碰别的地方。

  梦里都不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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